2003年,林華誠,帶著兒子在海灘散步時,突然聽到了一聲驚呼:「爸爸你快看,石頭上有貓熊!」
只見石頭上的紋路黑白分明,勾勒出了一大一小兩只「貓熊」,可不就是一幅天然的「貓熊攜子」圖嗎?
出于好奇,他們帶著這塊奇石,去找了一位專家鑒定,專家愛不釋手地摸了摸這塊石頭,告訴他:「好好收著,至少值1.5億。」
那麼,這天價的石頭究竟是什麼寶貝呢?
林華誠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青島人,上班之余,他會去周圍的奇石和古玩市場逛逛,收藏一些不太貴的古玩珍奇。
由于他只是一個經濟條件有限的上班族,所以大多數時候,他還是更傾向于去四處逛逛,撿撿大自然的「便宜」。
2003年夏天,學校一放暑假,林華誠就帶上兒子和妻子,來到了青島嶗山的海灘,準備吹吹海風,玩玩水,放松一下。
小孩子精力旺盛,一來海灘就開始放飛自我,他們夫妻眼看追不上,索性就不追了,遠遠地看著孩子,確保他在視線范圍內,就按成年人的速度,慢慢悠悠地往前走。
正當兩人說話時,兒子的呼聲突然傳了過來,接連幾聲「爸爸」,叫得他趕緊跟了過去。
兒子見他離得近了,頓時變得更加興奮:「貓熊!爸爸你快看!這石頭上有貓熊!」
石頭是從水里拿出來的,表面濕潤光滑,和成人的手掌差不多大。整體呈金黃色,上面還有黑白分明的條紋。只是條紋的話,并不足以稱奇,奇怪的是,這些條紋竟然勾勒出了一只貓熊的形態。
林華誠只看到了一只大貓熊,但兒子卻用手指著說:「還有一個小的,就像大貓熊牽小貓熊。」
他仔細一看,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。整體看上去就是一只大貓熊,有標志性的黑眼圈和黑色的四肢,但在這只貓熊的后腿,卻還有一個小團子,上面也有兩個像黑眼圈一樣的黑點。
看起來就像是,有一只小貓熊在抱著大貓熊的大腿,說是大貓熊牽小貓熊也不為過。這貓熊攜子圖看起來十分生動,也非常有愛,林華誠越看越覺得,這很可能是個價值不菲的奇石。
他小心翼翼地把這塊石頭收了起來。由于他平時就喜歡收藏一些小玩意,在古玩圈、奇石圈也認識了一些朋友,所以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,邀請朋友們一起來鑒定一下這塊貓熊石。
相熟的業余收藏者們都聞訊趕來,他們看到這塊石頭后,都紛紛稱奇。大家雖然都不是專業的,但三個臭皮匠還能賽過諸葛亮呢,這麼多人加在一起,也可以算是「見多識廣」了。
可大家都沒有見過清晰度這麼高、畫面這麼有靈氣的貓熊石,這是不是就意味著,它會很值錢呢?親戚朋友們都建議林華誠把石頭拿給專家鑒定一下,畢竟貓熊是國寶,沾著國寶的光,這石頭說不定就會是個傳家寶。
這話算是說到他的心坎里了。這石頭雖然有人說好,但卻沒人說價格。大家都覺得,這石頭長得再好也沒用,只要材質不值錢,那就賣不了錢。
那這究竟是個什麼石頭呢?這個「貓熊」到底值不值錢呢?林華誠還是決定,要找專家看看。
經過多方打聽,林華誠把心愛的貓熊攜子石帶到了青島的中國觀賞石協會。據說這里的鑒評專家都經驗豐富、見多識廣,所以即便是要花點錢,也是可以接受的。
他小心翼翼地將石頭放到專家面前。專家接過后,捧在手里翻看了好幾圈才抬頭,在林華誠緊張地注視下,開口了,說:「你這個需要再做一個石質檢測,能接受嗎?」
見他點頭,專家就轉身去了檢測室,然后帶了一份檢測報告回來。他告訴林華誠,這塊貓熊石的學名是碧玄石,民間也叫它試金石。
在早期沒有X射線、熒光的時候,人們都是拿這種石頭來驗證黃金真假的。把黃金往這石頭上一劃,如果是真的,就能留下金色的劃痕。
根據這一抹劃痕的色澤和深淺,還能進一步判定黃金的成色,比人工的掂重、牙咬、聽聲等方法要可靠得多。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,它都是銀行和金店的必備之物。
只不過,真要和真金白銀相比的話,它也算不上稀有和昂貴。
那是不值錢了?林華誠心里有些失望,剛想帶著石頭回家,就聽專家喊:「你急什麼,我沒說完呢!」
專家繼續向他解釋,這塊石頭值錢的地方不在材質上,而在這一大一小兩只貓熊上。就因為這「貓熊攜子」,這塊石頭的價值就超過1.5億!必須好好看管。
在收藏奇石的圈子里,這種石頭被稱作「畫面石」。以天然形成的生動圖案和造型而深得廣大收藏者的喜愛。
好的圖案石是一眼就能辨認出的,主題往往非常突出。對于這一類奇石來說,圖案造型的準確程度、形態的逼真程度、構圖的清晰程度都會成為評判其優劣的標準。
林華誠想過這塊石頭可能會有點值錢,但他也沒想到,居然能值一兩個億!想到自己撿了個上億的寶貝,他頓時欣喜若狂,笑容藏都藏不住。
沒過多久,他藏有天價貓熊石的消息就傳開了。許多人都慕名而來,想要開開眼界。這些來的人中,就有一位喜愛貓熊的四川人。
這個人姓陳,他一看到這塊石頭,就喜歡得挪不開眼了。反復考慮之后,他提出,用70萬買下這個貓熊攜子石。如果是還沒經過鑒定,林華誠可能就答應了。但他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石頭的價值超過一個億,又怎麼會這麼廉價地出售呢?
林華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,但陳先生卻不肯死心,想要再爭取一下。于是他提出,他再加30萬元,湊到整數100。只要能答應下來,他下午就能如數奉上一百萬。
這筆錢,在2003年那個月均工資一千出頭的時候,已經是一筆巨款了。有錢總比一塊不能吃、不能用的石頭好,所以林華誠的家人都勸他答應。
其實他自己也有些心動,但是還是沒舍得。一是因為一百萬和一億差得實在是太遠了。二是他真的喜歡這個石頭,不僅不想賣,反而還想把它當作傳家寶傳給兒子。
陳先生看他這麼堅決,也就不再多說了,只將自己的聯系方式留了下來,希望林華誠想賣的時候,可以優先和他聯系。
此后的幾年,林華誠都將這塊罕見的貓熊石收藏在家中,用專門打造的玻璃木柜裝起來,只有偶爾實在手癢的時候,才拿出來把玩一番。短暫地過過癮后,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。
然而,就在所有人都以為,他真的打算把這塊石頭作為傳家寶傳給后代時,他卻主動走上了電視。之前有許多家媒體都聯系過他,但他都將對方拒之門外了,那他現在為何又要接受了呢?
其實媒體也在猜測,他是不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引起關注,等到價格合適、時機成熟的時候,再借高價賣出去。
但林華誠卻說,他只是希望,媒體能讓更多人可以看到這塊石頭。
在他看來,大自然的造化下,出現一枚貓熊攜子石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。他的這一塊,無論是逼真程度還是品相都遠超一般的貓熊奇石。這樣的精品不應該屬于個人,應該屬于國家。
「我的意思是,有沒有什麼關于這個的部門,能把這個放到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,展示給廣大的社會公眾看。」
原來,林華誠并不是想賣石頭,而是想和大家一起分享這來自于大自然的饋贈。隨后,這一事件也引起了權威部門的關注,關于奇石的定價,也有了新的解釋。
那麼,林華誠的這塊貓熊石,真的能值1.5億嗎?
自2000年開始,奇石就一路走紅。隨著2008年長江奇石「蜀道難」的售價突破十萬,各類奇石的價格就都開始猛漲。
物以稀為貴,奇石之所以常常被炒到天價,就在于它非常的罕見。可也正因為世上沒有兩塊一樣的奇石,所以它們的價格往往缺乏相應的參照。有時候一經炒作,就會出現許多莫名其妙的天價。
可事實上,這些石頭并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麼值錢。包括林華誠的貓熊攜子石,也并不是唯一一塊優質的貓熊奇石。
早在2007年,四川眉山就有人在河邊撿過一塊有貓熊圖案的奇石,當時就有人出價100萬。2017年,有一個已經玉化的貓熊奇石以118萬元的價格被買走。
同一年,湖北的一次奇石展上也有一個酷似大貓熊的奇石,但是愛好者們卻只肯出價1萬元。所以,這塊得了銀獎的石頭,到最后也沒賣出去。
其實,經過這樣的對比就可以猜到,林華誠的那塊貓熊奇石,就算質量比其他的貓熊石都好,也不一定能值1.5億。
被公認的價值過億的奇石是什麼樣的呢?中國四大奇石中,連皺紋和頭髮都宛如真人的「歲月」估價1億,神形兼似的「中華神鷹」估價1.2億,與實物無異的「小雞出殼」估值1.3億,而每一層都無比逼真的「東坡肉」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。
奇石的定價,往往都是藏主覺得低,買主覺得高。雖然有相關的標準,但它不像玉石、寶石那樣嚴格,更多時候都是「一個愿打一個愿挨」,講究眼緣。只要看上了,只要有錢,就是再貴也愿意買。
這樣一來,奇石定價受主觀因素的影響就很大,也造成了一系列的市場亂象。到後來,奇石的「奇」往往不是在它自己的圖案上,而是在它的估價上。
這塊是專家鑒定過的,那塊是電視鑒寶鑒定過的,好像只要是經過鑒定的,什麼石頭都能披上億元的外衣。可那些專家究竟是什麼人呢?這些專家的家里有多少值錢的石頭呢?
連鑒賞石協會的常務理事長趙智岷都說:「目前而言,奇石的評審估價還沒有統一標準,任意叫價是普遍存在的現象。」
可即便是這樣,奇石行業也已經在國內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了。有人專門尋找,有人專門估價,還有人負責炒作和喊價。對于逐利者來說,這就是一門生意。
可是奇石的存在,本不是為了漫天要價。奇石不僅具有天然性,還帶有自然性。因而,賞石其實是一種欣賞大自然的藝術。
在欣賞奇石時,人的內心將會與大自然相連。能從各種痕跡和紋路中去感受自然與人生,才是許多人鐘愛這些奇石的真正原因。石頭雖然冰冷,但一塊好的奇石,卻能引起人的精神共鳴。
真正的奇石是有價值的,喜愛它的人也是熱愛自然與藝術的人。而打著「奇石」的幌子炒作高價的人,就只是商人罷了。
好在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熱衷于利益。在相關部門的安排下,林華誠的貓熊攜子石已經有了專門的展位,定期向公眾展示。
有了這樣的機會后,全國各地喜歡奇石和貓熊的人,都不遠萬里地來到了這枚石頭面前,近距離地觀看大貓熊后腿的小貓熊。
對于愛石之人來說,它是寶貝,對于路人來說,它就是石頭。許多人總是淺顯地停留在石頭的表面,以為只要賦予它一個冠冕堂皇的寓意,就可以價值千金。
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?如果一切都這麼簡單的話,那豈不是人人家里都有奇石了?